[裴晓庆] 死亡决斗

死亡决斗
1993 第9期 - 93科幻文艺奖征文
裴晓庆

走进林博士的电脑游艺厅,我发觉这里一个人也没有。林博士这个电脑迷哪儿去了?厨房那边好象有声音,我又叫了几声,却没人答应。我走到游戏机台子旁边,看到这儿多了一台体型很大的新游戏机,几乎和我一样高。这么大的电脑游艺机现在真少见,倒象是个机器人。我用手指敲了敲瞧上去象是胶质的深红色机壳,发出钢铁一样清脆的声音。

这台没关。我看了一眼显示屏,显然有人刚玩完一场游戏,最后的几行字幕还未消除:

洪水。

防护失败。

你被洪水没顶呛死,自身死亡。

瞧上去这游戏挺有意思。游艺机壁上刻着它的名称――死亡决斗,A型游戏机。下面写着游艺说明:“如想开始参与死亡决斗,请按D键。”我按下了D键,显示屏原有的图示开始上升消失,一组新的汉文字幕出现,第一行显示:

“姓名?”

我输入自己的名字:“卫河”。

“你很幸运将有两个替身,请选择决斗场地。”

屏上出现十三个异色板块,我选择了白色。

一个华丽辉煌的宫殿的立体图出现。

“中世纪欧洲宫廷决斗,请选择一件决斗武器。”

字幕中打出“大马士革刀,手斧,短剑,长剑………”

我选择了长剑。

“在这里对手将与你使用同样武器,将你在决斗中采取的第一个动作输入。”

我想了想过去学过的一点击剑知识。

“向左滑步,同时刺对方左上区。”

停顿。

“你刺伤了对手左一臂,但你手背也被划伤。现在对方移到你右前方,你下一个动作。”

“上滑步前刺。”

“对方闪开了你的剑,而你被他刺中了心脏。第一个替身死亡。”

门铃响了,我只好暂时离开游戏机电脑去开门,是查电表的老太太。

“林宇博士不在?”

我点点头。老太太去查电表,说顺便作下记录还要去厨房查水表。我随她去,自己又回到游戏机前。

显示屏重又出现那十三个板块,这次我选了黄的。

“古代中国武林决斗。注意在选择一件武器的同时,你还可以选择一种暗器。”

哇!在长长的武器陈列表中我看到了不少武侠小说中提到的兵器:风雨流星锤,禹王神槊,玄铁剑、碎梦刀、多情环……

我挑了丐帮至宝打狗棒和小李飞刀。

“对方使用五鬼神枪,暗器保密。”

五鬼神枪是哪本书里的?我想了想就输入了第一招棒法:“天下无敌”,这是洪七公的绝技。

“你击落了对方武器,对方向你扑来。”

“小李飞刀,箭无虚发。”

“你重伤对方,对方同时向你投来一球状物。”

“打狗棒盘花覆顶,挡开。”

“球状物触棒爆炸,是江南雷家霹雳弹。你头骨粉碎,第二个替身死亡。”

见鬼!我这个武侠迷怎么忘了不能接霹雳弹。

我正在懊悔,一声凄厉惊人的惨叫从厨房传出来。我跳起向那儿奔去,却见个神色慌张的年轻人从里面冲出,我一眼看到他手中握着把沾满鲜血的大折刀。我一楞,年轻人已满面狰狞地挥刀向我扑来,我回身就跑。我们两个绕着那几台游艺机转圈。

我的老天,这人长得怎么象是昨天电视里看到的通缉犯。老太太怎么样了?那刀上的血!我的心嘭嘭跳着。青年隔着电脑游艺机又一刀刺来,我向后一退,手触到了一台中型电脑机。我不知自己怎么一来便将这五六十斤重的机器举起来,向通缉犯砸了过去。

血一下溅了我一脸,我几乎想要呕吐。我闭上眼不敢再看头被砸碎后的这个通缉犯的惨状。

我艰难地走到厨房去,发觉老太太死了,胸前有个深深的伤口,血流了一地。同时我看见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将头埋在洗手池里,这是林宇!他也死了!被人硬按到注满水的池中呛死的。一定是那个犯人干的。

我的天哪!我吓呆了,我竟目睹了三个人的死亡,我还亲手杀了人。我一阵晕眩。

“请再次进行决斗。”

这冷酷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,噢,是游艺电脑发的声,这台居然装有扬声器。我没空理它,冲出大门去报警,还得叫医生,也许人还有救。

“在游戏尚未结束时,你不能离开房间。”

我用力拧门把手,咦,门打不开了。我用足了力也不管用,难道有人在外面封住了门?

游艺电脑仍不带感情地说:“整个房间已被电脑控制,请你继续参与游戏,下面是你自身进行的死亡决斗。”

自身?我心里一动,问:“谁是替身?”

“你已经看到了。”

我一楞,忽然明白了,一切都明白了!

刺穿心脏、头部粉碎、长剑、霹雳弹,原来老太太和通缉犯就是我的两个已死的替身。那林宇,洪水没顶!他显然上一个游戏中自身死亡!

原来是这台游艺电脑在左右一切!是它安排了这三人的死!

“是你!”我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抄起一把椅子猛击在游戏机上,嘭!钢椅子腿弯成了弧形,我手臂发麻。

“请不要做无益的举动,机壳可承受1000吨炸药的轰击。请参与决斗,否则我将被迫采取强硬措施。”

杀人魔鬼!这是台魔鬼创造的杀人机器!原来我刚才是在用活人的生命作游戏。一股冰冷的感觉袭上我的后背直到后脑,我哆嗦起来。

“你必须在10秒内回到游戏中,否则将判你为自杀行为。”

那会让我以自杀的形式死亡吗?我浑身是汗,向游艺机走过去,回到了这钢铁的“恶魔”身边。

我犹豫了半天,选择了红色板块。

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星体。

“公元2700年,火星城区决斗,请选四件武器。”

选什么好呢!这事关我的生死!我象得了热病一样地颤抖着,我抬手给自己一记耳光,怕什么!

我镇静下来选好了武器:碟式攻击舱,激光剑,中程粒子束,太空盾。

“决斗开始。对方的梭形战斗飞船正向你冲来,你的反应?”

“中程粒子束。”

“粒子束与对方同时发射的星际闪电相抵销,梭形飞船已冲到离你二十米处。”

“太空盾。”

“太空盾粉碎,你受重伤。对方在梭形飞船坠毁前已跳离下船并未受伤。”

我咬着牙迅速输入下面的指令:

“乘碟式攻击舱起飞。”

“你躲过了对方的激光剑劈击。”

下一步怎么办?对方的第四件武器是什么?这回没提。好吧,我跟他学。

“攻击舱被我的热核弹炸毁,现在你与我将持相同的激光剑进行决斗。”

我!这台电脑将指令中的“对方”变成了“我”。难道电脑已经在下意识地变为了我的对手,一个决斗士吗!那么我现在是与这个杀人电脑决斗了。我心里一下充满了复仇的欲望,三个人死了!我忽然不再恐惧!

电脑:“我的激光剑迎面刺向你。”

我:“我向左闪,激光剑斜刺你的左侧身体。”

电脑:“在火星超重力影响下你闪得不快又受轻伤同时一剑刺空。”

我:“我向前猛扑,一剑劈向你头部。”

电脑:“被我的激光剑挡开,我用剑劈向你腰部。”

我:“向前趴下,同时剑削你双足。”

停顿。

电脑:“闪开我的一剑,你削断了我的左脚。我一剑劈向趴在在上的你。”

要用剑抵挡就完了。我:“向右滚开。”

电脑:“你左臂被砍伤,已流血过多,即将失去战斗能力。”

我再次出汗,怎么办?用中国功夫。

我:“我跪起举剑欲刺你腹部。”

电脑:“我先横剑防范。”

我:“全力将激光剑掷向你的脸部,白虹贯日。”

停顿,再停顿。

突然整个显示屏一片黑暗。我猛地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从游戏机内部散发出来。接着,一阵火花腾起,游戏机燃烧起来。

我赢了!

图/阿旺